齿寒草，且寻得后，每隔半年林海便要派人专去蒙汉交界的村落添续采买。他打听一番，发现此草并无甚特别，便丢开手去，不再查问，这起子消息于大业无益，他便没放在心上，至于没告诉裴怀信嘛，他也没问啊。 没想到这姐儿的病竟折磨得一干人都不安生，红墨这傻丫头差点搭上。思及此处，他怔怔地望着床上可人儿睡颜，今夜这小丫头受伤了倒乖巧，往常不仅白天话多，就是夜里，梦话也是不断。有时他守夜乏了，会悄悄躲她梁上偷听，他自嘲自己梁上君子，又复想，自己可不算君子，偷听偷看，杀人喋血，更有下毒放火，可以算是作恶多端了吧，他也不知大业往后究竟如何，只知道那年流落街头时，师傅救了他，训练他，然后去世前让他跟着裴怀信，听命裴怀信。遇见师傅前的日子他有些记不清了，左右不过是个乡间的小童，思绪漫无目的，他记起红墨说过她以前的名字唤作盼娣，在家时，父母非打即骂，吃不饱穿不暖，终于熬到五六岁，能听话能干活儿便被卖了死契。 在这摇摇晃晃风雨不歇的海上深夜，他没有诸多差事，从前没空想的梦，此时也任由自己憧憬，若他和红墨还在自家，他们还能认识么？越想那平日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越是温柔，握刀剑的手忍不住伸去摩挲她的脸颊。 这傻丫头三天两头来找他，有时是为了给主子传信儿传物，有时是自己得了什么糖呀，糕呀，便拿来给他吃，他还有事在身，哪有空品尝这些个劳什子，每每都是快速吞下，可这傻子竟以为自己没见过什么好物，狼吞虎咽，更拿的勤了。他！哼！他每日在外面奔波，什么富贵精巧的吃食没有看过，他每每遇了那精美的糕点玩物，总会想起馋嘴的小丫头，时不时偷偷揣怀里一些，小心翼翼包好，拿回来给她见见世面。红墨每次见着这许多物事，都开心得眼眯成一条缝儿，老缠着他问，这是哪家的点心，几两银钱？他心下暗笑，我若说都是我偷的，这傻丫头不知还吃不吃得下去。 可惜，可惜他这命，这身都不是自己的了。 可惜他不是个好人，甚至不是人，只是一把刀剑，供人驱使。如何能回应一腔怀春少女心，罢了，他自嘲摇头，想那些干嘛，活一天是一天。只撂下不愿深思，趴在椅背上眯眼休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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